老人在一个寒夜停止了呼吸，无声地走入被淡忘名字与存在的人群中去。
小男孩在早上发现冰冷的尸体时，趴在床边嚎啕大哭直到嗓子沙哑。
不到十岁的小男孩就此失去了他唯一的亲人。
先是茫然不知所措。
许久之后，才打着哆嗦，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小男孩用手背擦掉眼泪，用力掀开床侧的被褥，找来剪刀，撕开老人之前用来放钱的布袋，把奶奶生前辛辛苦苦攒的钱全都掏了出来。
但男孩年纪很小，对钱又没有什么概念。
于是他一路跑到药铺，瞧见有一些人采药回来跟掌柜换了银钱之后，怯怯地请求林掌柜帮忙，并保证以后也会主动来打下手还不要钱。
林掌柜看着小男孩双手捧着的几两碎银子，沉沉叹了口气。他自然不会推辞，毕竟这小孩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
最终在林掌柜的帮忙下失办得风风光光，老人最后走得也算体面。
等到男孩披麻戴孝，为老人送下了地，男孩终于精疲力竭，重重摔倒在地。
边上是新的土坟，男孩之前用来捧着或跪着的孝棒已经被横摆在坟前。
原本是白纸撕条缠绕在木棍上，现在光秃秃的，干裂的表皮一如此时男孩的心。
絮状丝条连同眼泪一同消失在风中。
明明是什么东西都失去，已经一无所有了，可心脏依旧在跳动着。
干硬挺脆的枯木，一折就断。
但小男孩不会。
“小想，抓三把土放兜里，等回去撒在家门口。”林掌柜在旁轻声提醒。
小男孩放下孝棒，将之许插在坟前，又在坟头抓了三把土。
把坟前土撒在家门前之后，男孩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回了近乎家徒四壁的房间，蹲在床边泣不成声。
当夜，男孩蜷缩在奶奶生前睡过的床上，哭累了睡，又被噩梦惊醒继续痛哭。
第二天一早，他背上了不合身的竹篓。
再之后，小男孩帮着林掌柜干活采药。
刚开始他坚决不收钱，但林掌柜故意板起脸色并威胁时，男孩只好收下。
有时候他会在躺在床上时想着，以后他再勤奋点，给林掌柜种多多的草，采多多的药，既能挣钱又能还人情。
只是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其实有时候，人情账不是这么算的。
林掌柜很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