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敛眸：“……明初不敢。”
李尧狭长的眸子审视她，她无法动弹，只能经受着这种煎熬。
时间随焚香逝去。
他嗓音就和殿中烧的雪中亲信一样冷冽。
“知道么，你跟了本殿十五年，今夜，是第一次忤逆我，就连榻上，也是紧闭着双眼。”
她低首，还是那句：“明初不敢。”
李尧松开手，冷哼声无趣，道：“今夜你还是睡在下面。”
“是。”
李尧：“还有件事，这个人，你找机会除掉，还是老样子。”
一张拇指大小的卷纸递过来，上面用干净利索的笔锋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陈勒，玄武府府尹，去年旱灾，东南一带饥荒频发，他利用职务之便贪污了三万旦粮储，高价售卖，至此雪上加霜，民不聊生，却靠着关系瞒天过海，这次回京述职，和太子走的极为亲近，有意攀附。
太子向来看李尧不顺眼，三天两头的找麻烦，为了讨好太子，今夜宴席之上，他便刻意与李尧作对。
旁人只道李尧一个婢女所生的孩子，胸无大志，心思单纯，样貌生的却是不错，可惜一门心思扑到女人身上，这辈子算是只能当个闲散王爷，若是皇上的病情加重，宫里十二位皇子争斗，他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他们都看走了眼。
他们不知道，他们以为的傻李尧，已在这十余年间铲除了太子最丰满的羽翼——左相势力，又在这三年间，神不知鬼不觉的拔干净羽毛，挖空了太子的地基。
他们还不知道的是，他们以为李尧爱上的女人只是朵从民间捡回来的江南娇花，除了吟诗作赋，守着闺阁，再无一点用处。
但其实，这些年每个不太平的深夜，便是他们以为的这朵娇花举起了匕首，把挡着李尧的人，一个又一个除灭。
她是李尧最虚伪的爱人，亦是他最坚固的刀匕。
“是。”
她应了声，将写了陈勒名字的纸撕碎，含入口中，将纸融化。
明初收拾床铺。
像她这种人是不配和李尧同榻而眠的，自她进了宅邸，便夜夜如此，旁人只看到他们如胶似漆，恩爱甜蜜，却不知，在无人的时候，李尧有多么嫌厌她。
十五年，她未有一日在榻上合眼。
每次她都是望着李尧的睡颜，一直到天亮。
这一次，她却因为疲惫，睡的很快。
她便在这个不安稳的长夜里，梦见了李尧。
李尧人在御花园，为云妃娘娘推秋千，云妃貌若天仙，生的娇艳，是最正统的江南女子长相。他们有说有笑，秋千爬至高处，云妃忽然回眸问他：“若是皇上病殁，你计划达成，会娶我吗？”
李尧说：“那是自然。”
“可我是妃嫔，你为皇子，世人不容许的。”
他目光的坚定，少有的对着一个女人：“当初你爹将你送入宫，我未护得住你，这么多年，我一直有愧，世人的流言蜚语算什么，只要你有勇气面对，一切障碍，我来扫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