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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家时,我爸破天荒地还没睡觉。
他和奶奶正坐在一起,围着桌子不知道说谁家的闲话。
奶奶看见我妈回来,脸上顿时没了好脸色。
奶奶阴阳怪气的说:“我儿子可是娶了个好老婆,养出来个好女儿。”
“我儿子十里八乡文化人的面子都让那好婆娘丢光了,乞丐教出来的孩子能不是乞丐么?”
我爸的眼神像刀子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剜在我和我妈的脸上。
他举起酒盅,仰头猛地灌了一口。
我只是吃了一个大婶好心送给我的馒头,怎么在他们嘴里却变成了十恶不赦的混球?
我没有偷没有抢,可在他们嘴里却变成了取了他们性命一般的杀人犯。
清高和气节到底有多重要,比那白白的馒头和人命都要重要吗?
我妈抿着嘴不说话,只是一直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打量着奶奶和我爸。
我爸一拍桌子:“再看!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奶奶顺手把桌上的勺子递给了我爸,她又附和道:“她长着眼睛也是出气!不如挖出来喂狗吃!”
我妈直直冲着我爸走了过去,她掰过我爸的手,用他手里的勺子对准了自己的眼睛。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妈的声音能那么尖锐那么歇斯底里。
我妈一字一句的喊道:“你挖!你现在就挖!你最好把我的嗓子也割开!杀人要偿命,你今天害了我,我明天就送你去监狱!”
“你今天再敢动我和孩子一根手指头,我就报警,叫警察来!”
我爸瞪红了眼睛,下意识的怒斥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狗被逼急了还会跳墙,何况是人!”
我爸和奶奶都愣了一下,他们没反应过来这话怎么能从一向逆来顺受的我妈嘴里讲出来。
屋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爸和我妈对峙着,僵持了一会,是我爸先低了头。
他甩开我妈的手,带着满身的酒气,晃晃悠悠进了屋。
我爸这个文化人,最害怕的就是辱没了自己的清高。
闹去警察局上不得台面的事,在偏远的村子里算是开天辟地的大新闻。
我爸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心里怕极了。
没两天村里开会,传出了消息,说很快就有领导来视察我们村。
不只有领导,还有能写文章上报纸的记者。
我爸听到这个消息后,思索了整整三天。
奶奶拍着大腿说:“这可是咱家光宗耀祖的好机会,你想想啊,有大记者来,一报道了你气节清高的事,那天底下的人可都知道了!”
“说不定还能像旧时,咱祖宗那样给咱们立个贞节牌坊,这可就出人头地了!”
我爸说:“现在哪还有什么贞节牌坊,都是锦旗奖章什么的...”
他俩人在屋里嘀嘀咕咕。
我妈正在院里舀着水缸里的水给我洗头发。
我小声问:“妈,贞节牌坊真有奶奶说的这么好吗?咱家怎么才能拿到这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