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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里的慌乱是显而易见的,他极少有这样的形态,生在宫闱二十多年,登基四年,他早就练成了喜怒不形于色,将自己的真实情绪藏匿起来,她是个例外。
我追着他整理衣物的时候,他已经冲出了殿外。
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雨,我还未来得及给他撑上纸伞,他已经冲进了雨中。
我拿着伞追在他身后,看着他狼狈的样子,默默地叹了口气,别人或许不知,可我在他身边贴身伺候多年,没有人会比我更加了解,那是他一生最爱的姑娘。
他到达栖凤宫的时候,火已经快要灭了,零零星星的火苗在雨中摇曳。
整个栖凤宫几乎成了一片废墟,透过这边狼藉的废墟,早已看不清它曾经是多么富丽堂皇的地方。
早已经有小太监将火中丧命的人搬了出来,用席子裹着,放置在空地上。空气中有让人作呕的气味在浮动。
他渐渐地蹲了下来,那是一具已经焦黑的尸首,已经分辨不清面容。可是她的手腕上,那一只双凤栖桐的镯子,是他送的定情信物,是他亲手跟着宫里的巧匠制作的,上面的每一丝纹理,每一个花案都是他一点点雕琢上去。
他抬起手,似乎是想要掀开席子,他指尖微微地颤抖,在即将触碰到席子时,最终还是无力地放下。
他就蹲在地上,双手掩面,声音破碎悲戚,语气中隐隐地透着那么一丝的希冀地问我:“婉姐姐,她没有死对不对,这不是她……我不信。”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我了,除了他脆弱的时候。
而脆弱已经距离他太过遥远。
我低着头思忖。
良久,还是不顾他带着自欺欺人言语的希冀,一字一句地告诉他:“陛下该知道的,这就是她,是你曾经心心念念不会辜负的沈清欢,是你曾经爱护如珍似宝,捧在手心里的沈清欢。”
“你很清楚,双凤栖梧的机关扣是取不下来的。”
“这深深的宫墙困住的不只是她的自由,还葬送了她此生的欢颜。”
雨依旧很大,他的哭声骤然出现在这样的夜里,继而被哗啦的雨声掩盖,耸动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显得那样的悲伤。
良久,他似乎是清醒了一些,低声呢喃,“这样大的雨,怎么会起火呢。”
他突然拽住我的袖子,眼睛红得吓人,“查,给我查出纵火的人,杀了,不,我要她生不如死。”
他终于撑不住似的坐倒在雨中,如同一片漂浮在水中的枯叶。
他就那样呆呆地坐着,久到雨水浇熄了他心中的怒火,养出了绝望。他抬起头,缓缓问道,“我错了吗。”
雨水打在他惨白的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珠。
我对着他行了一个礼,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
我早知道他会后悔。
但我没有直接回答他。
“陛下,这是我们一直所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