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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来薄情寡义的蛇妖一手执伞,一手将地上的小孩抱起,转身朝王府的方向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
“……殷离。”小王爷呆呆道。
“哦。”
“你叫什么名字?”
“本君的名不是你能叫的。”
“……”
于是一时心软,蛇妖鸡飞狗跳的小王爷养成记开始了。
滕遇洋住进了破败冷清的罹王府,说是王府,更像个漏雨的棺材,草草搭建的府邸,比他百年未曾打理的神祠更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蛇妖望着这糟心的屋子脸色发青,“这断壁残垣的破屋子,你也好意思邀本君和你同住?”
“唔……”不懂察言观色的傻子坦荡地坐在蛇妖臂弯里左顾右盼,“和你那神祠差不了多少,至少还大些。”
“……”这家伙似乎是个天生的厚脸皮。
老妖怪很久没说话,实则是在反省——莫不是今日那土地在自己喝的酒里下了蛊,否则他怎么就突然鬼迷心窍地行善积德起来。
气结归气结,抱怨归抱怨,面冷心热的神君终究没能迈开步子扭头离去,虽然嘴上骂骂咧咧,还是放下架子亲手施法搭起巢来。
将殷离放到一边,随手将手里的油伞抛起,半空中灵光微闪,伞面做顶,消散开来,屋里登时不漏雨了。再垂眼望望这屋子,这儿变一个青铜暖炉,那儿置一张雕花床榻,梁柱漆朱砂,窗棂换乌木,小几桌椅,茶台酒具,烛台帷帐……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总算像个人住的地方了。
即便早知这坏蛇大小是个神仙,但亲眼看到凭空造物殷离还是有点儿合不上嘴。
排排烛火亮起,蛇妖摸着下巴四处打量,转头看见屋里目瞪口呆的“泥人”,再度十分嫌弃地皱起了眉。
浴桶屏风,巾布热水,殷离被滕遇洋扔进了桶里……
蛇妖难得耐心,挽起袖子拿毛巾一下一下地擦拭殷离花成大理石的小脸。打从来到山里就没消停过的小鬼此刻突然安静起来,闭着眼乖乖趴在桶边,任由笨手笨脚的老妖怪把自己的脸蛋搓红了一大片。
鼻尖发酸,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从灼热的眼眶争相滑出。老妖怪愣住了,无措地看着小王爷流到腮边的眼泪,连擦洗的动作都不自然地滞涩起来,“额……很,很疼吗?”
小王爷自始至终闭着眼,固执地摇头。
“不疼你哭什么?凡人就是麻烦……”嘴上抱怨着,擦拭的手却不甚一致地放轻了许多。
屋外依旧阑风骤雨,电闪雷鸣,屋内烛火熏香,温茶暖被。笨拙地托着他下巴帮他擦脸的男人指尖没有凡人的体温,凉得像是三月刚冰消雪融时井水里浸过的寒玉。
而此后巫山沧海,孽障罪业,这纷扰一生炎凉尘世中所有的温暖,都是这只手给的。
昌帝六十四年,夏妃薨,七皇子殷离封罹王,封地罹山,此生不得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