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象夜莺，泊文想。然后又窘迫起来，好象做贼被发现的心虚。
我叫羽烟，以后你可以这样写。她偏着头好笑的说。栀子花开得正艳。他和她就站在门口，站在栀子花里聊起天来。
原来她在附近夜总会唱歌。她说夜总会的时候一点也没有羞涩，泊文的心却有了些失望。他觉得她应该是那样纯净如水的女子，怎么会在烟花之地工作呢？是传统到家的男人。
她说，上班要晚了，搭你的顺风车吧。她很自然的跳上他的车，手轻轻揽住他的腰。泊文又欢喜起来，拼命的踩呀踩，劲头十足。上坡的时候也不让她下来，非要踩上去好象就证明了自己的能干。
日本，留声机
渐渐熟悉起来。泊文送完了信送羽烟去上班，他站在青云巷21号喊，羽烟羽烟。里面应声着，然后她就笑着开门来。
泊文还知道了，原来羽烟是日本人，祖父在这里买过这小宅子，后来回到日本把这房子留给一个朋友照料。泊文和羽烟一样对民国情有独钟，觉得乱世有枭雄，歌舞升平，人心空寂--那是一个伤感又美伦美幻的年代，五光时色的旗袍，刺鼻的胭脂水粉味，细细的眉，河边的烟花船只，还有生离死别，大富大贵......
泊文问，所以你要去夜总会唱歌吗？
是呀，艳俗的舞台，劣质的音响，寂寥的歌声，我站在那里总感觉象民国年间，有些感伤，有些落寞--其实也是想写一个关于民国歌女生活的文章作为毕业论文。这算是实习吧。羽烟笑着，眉眼盛开来，别样的美。
泊文去旧货街淘呀淘，居然淘到了一个留声机，还有有性感女郎的民国烟盒，他抱着留声机屁颠屁颠的跑去送于羽烟。两个人放了唱片上去，就那样跳起舞来。
羽烟看着他的眼说，我喜欢你。泊文差点噎住，没想到心思被轻易点破，更没想到羽烟会这样直白。
接着羽烟又说，动荡的局势，纷扰的现实。歌女喜欢上一个人，会不会这样勇敢？泊文心里有了失望，原来她又沉浸在她的文章里。
留声机里有很明朗的歌声：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小妹妹唱歌郎奏琴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爱呀爱呀郎呀咱们俩是一条......
转身，一个人
泊文骑着邮车时脑海里总浮现羽烟的一颦一笑。想想，又感伤起来，过些日子羽烟就要回日本了。她的论文已经快写完，她没有理由留在这里。而他，更是没有信心能留下她。
他只是一遍一遍的去旧货街，古玩市场淘来民国的东西送去给羽烟。他们在一起讨论声光音色，纷乱交织的民国，讨论《金粉世家》《橘子红了》，讨论周慕云与苏丽珍的爱恨......独独不讨论他们自己的现在和未来。
羽烟定下机票时才告诉泊文。他只是哦了一声，别无其他。巷子里栀子花已经开败，泊文骑车上坡时怎么也骑不动了，他停下来，推呀推，有液体就流了满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