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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床幔被扯掉了一大半,一只雪白小巧的玉足探了出来,露出凤仙花汁染得红艳艳的五个指头。
“爷啊,人家不小心把这帘子撕破了,你说该怎么办?”像是示威似的,那只脚随着声音在外面一晃一晃的,将另外半边帘子也扯开了。
“这破东西撕就撕了,我正好想换新的。”男人的声音冷冰冰的响起,刺啦一声,整个床幔整个扯了下来,在窗前落成了一团,
锦缎碎裂时的那种特有脆音,将木婉晴的注意力稍微的拉了过去一下,她扭转了僵硬的脖子,看着地上那两团“破东西”,无意识的眨了眨她的眼睛。
这也是她的嫁妆,湘绣的帘子,一共十二幅,分四季时节的满满的装了三个大箱子,父亲骄傲的说可以用三五十年,可没想到连二十年都没撑到。
不仅仅是帘子,那床也是她的嫁床。红木的拨步床,专门请苏州匠人来做的,花了好几年的时间,为此家里头还专门辟了个院子给那些工人住,整天就听着凿子锯子呼啦啦做响。姐姐妹妹们都知道这些人是来打嫁妆的,一个个口上说着不在乎,可还是会偷偷摸摸的爬到阁楼上去看这些人做了什么,然后脸红红的互相取笑,说什么“这是小五跟她相公睡觉的地方”,“这是二姐姐跟二姐夫坐着说悄悄话的凳子”……
寓意吉祥的花鸟树木,精巧细致的绫罗绸缎,美轮美奂的家俱箱笼,夜里姐妹们说悄悄话时,谈到这些总是会害羞的蒙上被子,每一样都寄托了她们少女时代最纯真美好的幻想。
可是,麻木的眼神往上移动,看着那白花花交缠在一起的妖精打架,她恍惚的想着,当初应该没有人会猜到,这些东西有天会被这么糟蹋吧。
出嫁时的十里红妆,是父亲给她最大的祝福,可谁想到,多年以后,那竟然可以便成为木家奢逸的证据呢?长长的嫁妆单,竟然成了最后的索命工具。
她木着脸看着眼前的一切,失去了那遮羞布,床上两个人看的真切,让她觉得像是正午时分直视太阳般,刺眼的厉害。
可她不能闭眼。
“相公。”她叫了一声,声音干涩的听着自己都陌生。
木家三小姐,当年可是以善歌闻名的。
没有回音,只看到俊逸的有些过分的下巴。
木婉晴看着那个女人,这人她认得的,也说过话,可是忘了是哪家送来的。据说最是懂男人心,不过府里头这种女人太多,她早就懒得记了。
家里头的侍妾很多,请安时水灵灵的站了一排,各种声音叽叽喳喳闹得她头晕。至于开脸的小妾通房的丫头更是数不胜数,算起来,女人里头大约就只有抱琴没被他睡了。
可是那代价,是抱琴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疤,把一个好端端的丫头变成了一个夜叉。
她这辈子,欠别人的不多,欠这个丫头的却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