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棠听着斜坡上那模糊声音仿佛要走远，顾不得重生的惊喜和恍惚，用力抓着手下乱石嘶喊出声：“上面有人吗，救命！救救我！！”
上面瞬间安静，没多会儿探出个脑袋来。
“呀，这命可真够大的，居然还活着？”
沈晚棠隔着雨幕根本看不清楚上面的人是谁，只能瞧见他身上蓑衣。
她连忙哀求：“这位壮士，我是沈国公府的二小姐，端王妃是我姨母，我伯父是中书侍郎沈穆，求壮士救救我，我府中必有厚报。”
她一张嘴雨水就混着血淌进嘴里，呛得她身子摇晃。
上头的人惊讶：“主子，是沈国公府的小娘子。”
“沈家的人？”
先前那人声音如玉石轻击，“带上来。”
“是。”
斜坡上那人领命纵身而下，本就松动的碎石因他扑簌直落。
沈晚棠吓得慌忙闭眼，手中摇晃惊叫着掉下去时，被人用力抓着就拎起来转身便朝上跃去。
那人轻功极好，转瞬便到了实处，待到脚踏实地站在雪林之中确信自己得救了时，沈晚棠双膝一软就跪坐在地上。
她眼膜上覆着血，眼前一切都是泛着鲜红，抬头便朝着眼前的马车说道：“多谢壮士相救……”
“壮士？”
雕纹铜壁赤木，窗牖探出支手来。
沈晚棠看到那帘子掀开后露出眉鬓刀裁，崖岸清隽的侧脸，瞳孔猛缩神情呆滞。
血红的天，血红的地，血红的车舆。
还有。
秦渲…
沈晚棠脸上瞬间惨白，怎么都没想到救她的会是秦渲的人。
秦渲本是内侍监出身，是宫中宦官之首，因得安帝宠幸掌管京畿军马大权，手中握着人人皆惧的黑甲卫，专门替安帝铲除朝中怀有异己之人。
凡被他盯上的从无好下场，死于他手中的更是不知凡几。
朝堂上下人人视他为奸佞阉党，可奈何他权柄滔天，哪怕皇亲权贵见他时也得低头唤一句“秦督主”。
秦渲为人冷戾，手段狠毒，无亲无故没半点牵绊，可上一世他却成了她那外室女出身的姐姐沈月曦最大的依仗。
沈晚棠脸色惨白地死死垂着头，想起她被沈家关起来的那些年，偶尔听看守她的人闲谈说起的事情。
他们说，秦督主认了沈月曦为义妹。
他们说，秦督主颇为照拂这个妹妹。
有秦渲震慑，无人敢轻视沈月曦。
京中人人都因为这层身份将沈月曦捧了起来，哪怕这个外室女明面上只担着庶女的名头，却过得比公主还要尊贵。
沈晚棠永远都记得她在雾山上摔下断崖毁了脸后，因为“嫉恨”沈月曦，被沈家人困在府里多年，沈月曦却嫁给了她青梅竹马订亲多年的陆宜安。
他们成婚那日，她好不容易趁着混乱逃了出来，却在门前撞上了站在自家兄长沈昱修面前，一身鹤氅的秦渲。
“她是？”秦渲神色冷漠。
她的长兄沈昱修满脸嫌恶：“府里的疯子，惊扰了督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