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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最初害怕到全身僵硬,手脚冰凉,到现在,已经见怪不怪,格外冷静。
两人一组,像往常一样。
解剖刀、解剖剪、解剖镊子……整齐摆放在一旁,我看到曾子洁淡定地拿起针准备固定,从旁边拿了镊子打算递给她。
她笑着瞥了我一眼,挤眉弄眼道:“我怎么觉得你的胸变大了?”
我:“……”
她做作“唉”了一声,又说:“其实我一直觉得你长得很漂亮,有这样的颜值身材,光靠脸蛋儿都能找份好工作了吧?何必学医,耽误了青春不说,万一以后工作遇到个脾气暴躁的家属,你这身板,真怕你扛不住。”
我知道曾子洁这些话没有恶意,和她室友三年,虽然不像大学室友那样的亲近,但也算了解她的性子。她说的话我不是没有想过,现在的医院环境比起以前好像危险了不少,只是我们活在这世上,任何工作都会有危险不是吗?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没有放弃梦想的理由。
何况选择学医,不仅仅是我喜欢,还有我父母的意思……
曾子洁已经开始动刀,我站在她斜后侧,静静望着那只四仰八叉的青蛙,余光却在尽情地看她。
或者说,贪婪地看她。
曾子洁跟我一样,今年二十六岁,我们的脸看起来都是年轻的,朝气蓬勃的。可是眼神,却太不一样。
她有幸福的家庭,以前在寝室通电话的时候我听出她的父母都是老师,而且她还有一个妹妹,叫曾子悦,小她五岁,特别依赖她。在研一那年,曾子悦到学校找她,她们的模样跟同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我羡慕极了。
晚饭时间,子悦一直黏着姐姐,缠着子洁问东问西,两姐妹不停打闹,那样的场景,我也羡慕极了。
爸爸妈妈是在我大一那年去世的。
死于车祸,毫无征兆。
可笑的是肇事车辆焚毁得比我父母的车还要厉害,我的父母是血肉模糊,而肇事者是尸骨无存。
警方查不到肇事者的身份信息,从监控器里的车牌入手调查,找到车主,车主却说他的车下午才被盗窃,他刚去做了笔录回来。
所以我这个女儿到如今都只知道,凶手是个小偷。
无法索赔,无法追责,结局就是不了了之。
太久不知道“家庭”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世界的明亮仿佛在那天就彻底离我而去,现在我这表面上还在苦苦维持的光鲜,也在被另一抹黑色不断蚕食。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但是为了我的梦想,我想继续撑下去。
不想死,因此要用力活。
曾子洁解剖好青蛙,清洗擦干解剖用具,眼神示意我准备。
我讷讷回神,看着那些银亮的金属,竟然有一丝胆怯。
那十二天几乎让我面目全非,尽管我想回到从前那样,也不知道是否能回得去。
“快呀,”曾子洁眯起眼睛笑,“这都解剖多少次了,现在还‘心慈手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