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方破阵便将竹林外巧遇胡人,群牛受惊、方腊逢险、道人相救诸般经历说了。他年纪幼小,今日里居然接二连三迭遇奇人异事,而那胡人与道士武功之高之奇,更是他平日做梦也难以想象的,心情自是大异平时,格外兴奋,好在他记性绝佳,言语便利,于此心情激荡之下,竟也将所遇之事说得活灵活现,令叶家亮大有身临其境之感。
他这里指手画脚,自顾自地滔滔不绝。那边厢叶家亮却听得心惊肉跳,寻思:“道士那同伴倒还罢了,手脚不动地跳上马背,这份轻功没什么稀罕,恩师也能办到。可那道长双掌制服大牯牛,却又不丝毫损伤那些畜牲半分,掌力收发自如到这份上,只怕几位师伯也没这能耐。更骇人的是那胡人,一跃之下竟能飞过牛群,远及五丈,轻功上的造诣真可说得上是惊世骇俗,我龙虎山正一教中,怕只有祖师爷方能与之相比,可……可祖师爷自从闭关修习‘无极先天功’,已有好长一段日子没露面了,也不知这门绝世神功练成了没有?”
方破阵说到最后,瞪大双眼向叶家亮问道:“师傅,那胡人和那位道长的武功是怎么练出来的?天下真有这般高明的武功么?”叶家亮道:“怎么没有?你今日不是亲眼看见了。他们又不是大罗神仙,武功自然是下苦功夫一步步练出来的,难道还是打娘胎带来的不成?”
叶家亮武功虽欠精湛,在武林中不过是个三流角色,但世情见闻却极其广博,是个江湖万事通。当年,他在龙虎山上学艺时,碍于资质,难以修习正一教高深武学,但闲时却爱向同门师兄弟打听武林中的轶闻旧事,时日一久,居然也积小成多,涓涓细流汇成江河,对武林中诸教宗、门派、帮会的情形所知甚详,哪派有什么武功绝学?哪门武学的精要处何在?哪帮帮主内功修为如何,与谁有恩和谁有仇等等,都能说出个来龙去脉。
他习武难有大成,却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已就是再练上个十年八年,终归徒劳,绝成不了高手,正一教武学虽是博大精深,犹如藏宝之山,他自已却总是那空手而回之人。又想与其在龙虎山上夏练酷暑,冬练严寒,成天吃苦挨骂,还要守诸多清规戒律,倒不如趁早回家,早谋生计,也好娶妻生子,传宗接代。于是便辞别师门,重返故里,在家赋闲不足半年,方有常便登门聘他作护院武师,眼下又收了方破阵为徒,看来这后半生的衣着生计是有着落了。他平日思量,甚觉当日这决择非缪,只是心头尚有一桩苦恼,使他倍感困惑:正一教自来便是玄门正宗、武林大派,近年来又因徽宗皇帝崇信道教,恩泽所及,更是声名愈隆,如日中天,然而自已身为上清宫门下弟子,所学技艺却不足一哂,于此盗贼横行之乱世,深恐一着不慎,出了差池,损及师门盛誉。是以他平常对别人轻易不提自已乃是正一派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