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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年暑假,我回国一趟,本意是放松心情,顺便拜访一下我血缘上的母亲和妹妹,告知他们这一噩耗。
却没想,这一回来,就再也没走出陈佳的梦靥。
她太可怜了,住在老破小的筒楼里,客厅全是垃圾,几乎没有能下脚的地方,明明十七岁了,但脊背佝偻,发丝凌乱,看上去像纪录片里十二三的留守儿童。
我几乎有些疑惑:【妈……妈呢?爸爸说每年都会支付给你们一笔高昂的抚养费,她人呢?】
陈佳小幅度地摇头,我没错过那一瞬她眼里的恐惧。
带她去了酒店洗澡,然后逛街购物,全程像牵只瑟瑟发抖的鹌鹑。
她怕得都要把自己缩在缝隙里,却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松开我的手。
后来有一次我进浴室拿东西,发现她直愣愣盯着盥洗台的镜子发呆,露出的四肢上遍布烫伤的痕迹。
我问她:【谁干的?】
许是语气有些重,她没回复,反而手足无措去掩盖身上那些疤痕,我叹了口气,将她揽在怀里。
她一僵,继而传来连续的哭泣,良久,才抬起通红的眼,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向我开口:
【姐姐,救救我。】
那时我才知道,高中开学那天,只因陈佳穿了条和校花江予涵相同的裙子,便遭受了长达两年的霸凌。
她被不断扇耳光,趴在地上学狗叫,无数个日子里,成为江予涵的烟灰缸:对方格外享受炽热烟蒂钻进皮肤的声音,将她身上烫得没一块好皮……
翻开她的书本,“贱人”“狗狗”“去死”这样侮辱性的话语几乎横梗在每一页上,触目惊心。
问及父母和老师时,她吞吐着告诉我:妈妈是个酒鬼,常年宿在酒吧,有时几个月也见不了一面;老师则会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让她从自己身上反思问题。
我带她去医院做伤痕鉴定,鼓励她将施害者一一指出,然后报警,请最好的律师,誓要给她一个公道。
这边进行的如火如荼时,国外导师突然发来邮件。说我已被录取,开学前需腾出两个月时间,参加团队的实验项目,全程封闭。
我有些不舍,但又不得不去。于是将诉讼委托给律师,并给陈佳留下了一大笔钱,然后买了出国的机票。
她送我到机场,登机前,突然抱了我一下,笑着说:【姐姐,有你真好啊。】
我不知道,这一面,是我见陈佳的最后一次。
命运是滚滚向前的车轮,推人行走,彼时已然失控,将我们带向前方的悬崖。
很多年后,再想起陈佳,我仍会想起她难得的那个微笑,里面含着对明天的憧憬,将我深深刺痛。
集训完,我回国,陈佳电话一直关机。她之前居住的筒子楼也被写上大大的【拆】字,于是我来到她学校,试图向同学打听她。
被我叫住的是个油腻小胖子,将我引到一个无人处,没说两句话就搭上我的肩,手状似无意地向我胸口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