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深秋,红叶似火。
似火的红叶却暖不透冰冷的房间,两个宫婢生了一盆又一盆子炭火。
「行了,再烧一盆,本宫得被呛死。」
宫婢吓得不轻,「扑通」就跪。
「霜妃娘娘恕罪,是,是陛下说的,娘娘身子娇弱,挨不住冻。」
挨不住冻?
我心里冷笑。
民间糙生粗养起来的,冬上雪地里打滚都不怕。
没错,霜妃就是我。
我,洛双双,还是进宫来了。
挥手示意宫婢下去,顺带让她们关紧了房门。
炭火燃得正旺,热得我浑身是汗,四下看看,就手的只有茶壶,哗啦倒下去,升腾起的黑烟熏得眼睛睁不开。
外面有宫人老大声,「皇上驾到!」
我有些慌。
一入宫墙身不由己,蓬头垢面便是大不敬。
身侧就有铜镜,镜中人面颊多了一抹黑灰。
我急忙用巾帕拭去,没敢蘸水。
这不是洛双双的脸。
这是张人皮面具。
这是满皇宫传言,身娇体弱的霜妃娘娘。
勉强拭净,迎皇上进门。
阿旭老远就伸过来手,将我扶起时面有微愠。
「千叮万嘱,霜妃身子不好,你们不在屋里伺候着,个个出去躲懒吗?」
两个宫女吓得面如土色,跪地叩头砰砰响。
我忙替她俩求饶,手挽着阿旭,温婉低语。
「陛下,是臣妾困倦想睡会儿,才让她们出去的。」
「困倦?」
阿旭笑得狡黠无比,目光从我脸庞一路向下,盯着我肚子瞧。
瞧着瞧着,手就不老实起来。
「这里面莫不是装了条小龙儿?大白天你都想睡觉?」
他就附在我耳边,热气熏腾得我脸颊再度灼烫。
「吱呀」,门被关上。
跟着阿旭的江内官很有眼力。
屋里突然寂静,几乎掉针可闻。
阿旭牵着我的手不肯松开,眼眸重新挪回我脸庞。
「呼」一下,我被打横抱起。
「进宫几个月了,该有条小龙儿了。」
阿旭嘴角漾着邪魅,眉眼弯弯似新月。
从桌案到床边不过几步远,我暗暗捏着他的衣袖,一小块布在掌心被汗浸得湿透。
床幔缓缓放下,一室暗香缱绻。
我挺累,宫婢来请了三次才拖沓着起身。
半边空床冰凉,阿旭老早就上朝了。
依稀记得他走时说了句什么,可我那时困意朦胧,隐约只听见个「铮」字。
「铮」?
还是「筝」?
亦或是「争」、「正」、「政」......
我这会儿懒得去猜。
因为宫婢正在外面禀报,说是绫锦司的莫典衣来了。
莫典衣......
这三个字比腊月冰雪更提神,我彻底醒了。
房门外立着个淡笑清雅的女子,手里托着刚做好的新斗篷。
她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给霜妃娘娘请安,奴婢奉旨,天凉给娘娘添衣,这斗篷用了新贡的织锦,内里衬了皮毛,娘娘穿着,可抵秋寒。」
莫典衣放下斗篷便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