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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呢?”父亲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这么难得一见的鹰鲳,冷了就会腥气。赶快吃吧。”
母亲先回房休息了,这个家庭日,轮到我洗碗。
每逢把困樵从地下室放出来与我们全家共餐的所谓“家庭日”,父亲都会顺水推舟地给用人们放假。
他内心不也觉得整件事很古怪吗?
正常的四口之家,谁会在家里囚禁一个陌生人。
并且,每一周的星期六晚上,和每一周的星期天早上,这个囚徒都会被放出来,跟全家人共享丰盛大餐。
这样的事情,让用人们知道了,就算是最会装聋作哑的那几个,恐怕也免不了说些闲话吧。
我的手埋在水槽中的泡沫里,搓揉着盘碗,听着细碎的泡泡爆裂声,顺便也没放过父亲和困樵坐在不远处客厅沙发上的对话。
“于困樵,你在我这里多久了,你知道吗?”
“别人都告诉我,大概有五年了。”
“你自己觉得呢?”
“我没办法自己推算的,汪先生。你这个房子里既没有钟,也没有日历。”
“没有用人偷偷给你看手机吗?小孩子呢?”
“没有,汪先生。他们都严格遵守你的规定,楚瞳和楚祺是乖孩子。”
“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间房子里,既不挂钟,也不放表,也没有日历?”
“我不晓得,汪先生。”
“因为我不希望,这里有时间的存在。”
“我不大明白。”
“如果你想感受时间,只能想办法从这间房子里出去。你不想吗?”
“我不知道。”
父亲仿佛有点喝高了的样子,手里转动着一只晶莹剔透的刻花水晶杯,里面是威士忌的深琥珀色液体。
“时间是个好东西,也是最恶毒的东西,困樵。”
始终戴着脚镣的男人,坐在设计得颇为摩登的沙发上。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五年了,你就不想家吗,困樵?”
“汪先生,我本来就没有家,我是个一无所有的人。”
“哈哈哈,你呀,就是怕别人弄死你,怕自首,怕担责任,怕这个,怕那个。最不怕的,就是被我关起来。”
我慢慢地开始擦洗好的盘子和碗碟,抬起头来,等着看这个地下室的男人如何回应我那醉醺醺的父亲。
“汪先生,我没有家,但是你有一个很好的家。”
“算是吧。”
“比如说,你的女儿,很有绘画的天赋。你有没有看过她的画?”
“我没有兴趣。”
父亲的声音一下子冷漠起来。
“可是,她真的应该画画,应该有人鼓励她……”
威士忌被瞬间喝光,杯子被咯噔一下放在茶几上。
父亲真的从来不惧硬物间碰撞所发出的尖厉的声音。
“困樵,我知道你会画画,也知道我女儿经常偷偷摸摸地找你去画画。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意味着我是傻子。我只是在尽自己的全力,给你,也是给她,一些在控制范围内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