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侯鹏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一个看武侠，一个看外文工具书，都很刻苦，但是跟正在上的英语课毫不相关。
而他们的英语老师叫林瑞丽，一个干瘦的老太婆，龅牙，皮肤黑，是个老教师，50多岁了仍旧单身，这在八九十年代可是非常另类的，
人们都说她长的太丑，没人要，闲言碎语说多了，能把一个人逼疯，尤其是在学校这种封闭的环境里，走不出去，精神极度内耗，人就不正常了。
林瑞丽就不太正常，看谁都不顺眼，你要是在她眼皮子底下悄声说话，她会非常生气，觉得你在偷偷议论她，抄起搪瓷缸子就抡过去了，有个女教师被打破头，缝了十几针，自那以后，学校里哪个老师都不搭理她。
她到班里上课也是这样，容不得一点忤逆，比慈禧都霸道，小小的一点权力，发挥到极致了，谁要是在她的课堂上接下茬、传纸条或者看课外书，她有一百种办法收拾你！
碰巧李湛觉得自己没必要听课，悄摸的看课外书，看的很入神，林瑞丽布置了习题，顺便下来巡查，他一点也不知道，身边的侯鹏比他还专心，正在双眼通红的替《多情剑客无情剑》的猪脚伤心呢，什么都听不见，也没有提醒他。
林瑞丽走到他们旁边，停住脚步，班里安静的像坟墓，这种异样的气氛，其它同学都察觉到了，纷纷回头看向他们俩。
有人幸灾乐祸的小声说：“李湛倒霉了。”
沈慧珍甩个白眼：“人家倒不倒霉关你什么事？”
“嗬，慧珍你怎么替他说话，对了，上次你用大喇叭叫他去广播站，是不是有什么超越革命友谊的事情发生了呀？”
沈慧珍怒道：“闭上你的臭嘴......”
忽然啪的一声脆响，把他们的话打断了，循声望去，林瑞丽已经看到他们俩的小动作了，卷起一本厚厚的16开教材，照他们头上来了两下。
侯鹏连忙把小说塞到桌斗里，端正坐好。
李湛多少年没当过学生了，冷不丁挨了一棒槌，身份有点转换不过来，腾地站起来，满脸怒容的瞪着这个黑老太婆。
林瑞丽多年的委屈都发泄到学生头上了，什么样的学生都收拾过，一点也不怕，抬头瞪着他这个一米八的大个子。
“瞪我干什么，还想打老师不成？”
侯鹏在底下拽他裤腿。
他渐渐冷静下来，深吸口气，重新坐下，林瑞丽见他胆敢反抗，可不会放过他，敲敲桌面：“我让你坐下了吗？”
他站起来没吭声，不是怂了，而是这老太婆真的有精神病，有学生打过她，她虽然挨了打，却那学生的胳膊上咬下来一块肉吃了，那学生都吓傻了。
当时人们对精神疾病普遍不太关心，只觉得她长的丑，嫁不出去才变成这样，其实比这个严重的多，李湛读师专的那几年，她被精神病院的车拉走，诊断出了抑郁症和狂躁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