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叫阿姐。」我纠正他,「你做不了粗活,我不给你月例。」
我爹收留他,一是看中了他的犟劲儿,二是这将军府的后生辈都死得差不多了,多添了一个孩子,吉利。
现在我牵着他的手,细细摩挲着他的拇指。他的虎口有个月牙疤,是他拿砚台砸人的时候留下的。
他到现在都不肯告诉我,他这么温吞的性子,怎么就恼到了那个份上。但我早就打听出来了,是那小公子口出无状,骂我女子身出入兵营,怕早成了残花败柳。宋澄安据理力争无果,选择用砚台以理服人。
「阿姐……」宋澄安在我背后以极低的声音唤,「阿姐,你是何意?」
我只眯眼笑:「明知故问。」
宋澄安嘴唇翕动,似是还想问,却又囫囵吞了下去,噎得他用拇指轻轻按我的手背。
(五)
芸娘收拾了鸡,炖了鱼,又张罗着再包点饺子。可这一大桌子菜,她和何大哥得忙活到下午。我便趁此机会写了两张请帖,着下人送过去。
一张请帖给了宋澄安的恩师,「白鹭书院」的山长——吕年。另一张则给了夕照楼的大东家,谢晖。
宋澄安看着那两张请帖,有些糊涂:「阿姐,请恩师是理所应当的。可那谢晖……阿姐何时与他有交集了?」
我把请帖给了下人去跑腿,与他低声道:「谢晖是长公主的入幕之宾。」
宋澄安欲言又止,眉头皱着煞是好玩。我便戳他的眉心,他赶在我收回手前又蹭了一下,然后直勾勾地盯着我,像是在暗示什么。
时机不到,我只能装看不懂。
因为,我还要向东宫的那位,讨一个说法。
当今陛下勉强算个仁君,可他过于不会教导自己的储君。早在十年前,他便立了嫡长子为太子。但太子好吃懒做,德不配位,能稳坐东宫完全仰仗陛下子嗣不丰。
除他之外,皇家仅有三位公主,和一先天失聪的小皇子。而太子的生母是陛下的第二任皇后——贞淑皇后。自幼与陛下青梅竹马,可惜红颜薄命,生下太子就薨了。
因此,陛下将太子视若珍宝,溺爱至极,想方设法地扶持他,试图把这坨烂泥糊上墙。
前世那一仗我本不会死的。是陛下看战局已定,强把太子塞入我的军中,好蹭个军功。哪知太子刚愎自用,不顾副将的劝阻,瞒着我带了三千精兵绕后想生擒敌首。
结果呢?他那点纸上谈兵的能耐在战场之上不值一提,三千精兵在他的悉心指挥下全军覆没,而他也被敌方给抓了,跟条死狗似的拖在地上绕城示众。
胡人叫嚣着让我独自入胡营换太子一条狗命。我真不想救他。在我看来,他于我国百害而无一利。
可陛下派了张国舅揣着他的圣旨来,见到我直接跪下了,求我救太子一命。
那一刻,我意识到,我救不救太子,都活不成了。我救,此去我必死无疑。我不救,陛下问罪起来,我还是一个死,说不定还得拖家带口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