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透过草棚漏下来,虫子在茅草中爬行的声音窸窸窣窣。
一阵莫名的恐慌围绕着我。
睡在身旁的姐姐不见了。
这是我第一次半夜起来不见她。
村口有一座荒废的小桥。
那是我们村通向外界的唯一一条路。
我鼓起勇气跑了很久,终于踩着月亮的影子看见了站在桥那头的姐姐。
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姐姐。”
我大喊,声音里是没察觉的颤抖。
姐姐回头了,周身一片朦胧,仿佛下一刻就会在我眼前消失一样。
唯有那双眼睛被月色照得亮晶晶的。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汪的眼泪。
“幺妹,过来。”
姐姐向我招手。
可是夜太黑了,风太大了,那座桥太长了。
我不敢。
我不敢地抛下村子里的一切走向未知。
不敢脱离熟悉的压迫去拥抱自由。
我不敢。
因为我也是这冒着腐败气息村子里的一个。
4.
姐姐被捆回去了。
双手被粗麻绳捆在身后,双脚绑在一起,嘴被半尺宽的胶布封住被捆着抬回去的。
我爹起夜的时候发现我们不在,叫醒了娘,敲响了隔壁大伯大娘的门。
他们举着火把,乌泱泱的一群人冲着我们跑过来。
火光照亮了他们狰狞的嘴脸。
姐姐着急地朝我挥手:“快过来啊幺妹,快啊!”
我被吓得跌倒在了地上。
粗粝的砂石磨破了我的手心。
我爹冲过来给了我一脚。
我娘抹着泪叫冤孽。
村里的男人们一起捆了我姐姐。
村里的女人嘴里骂着不知好歹。
“真是造孽啊!”
“一家老小都还在,居然想着逃婚去享清福,真是白养了!”
我娘坐在地上哭天喊地的,任周围人怎么劝都不起来。
“我这是生了个什么女儿啊,这是要我的命啊……”
“我死了算了,一头撞死算了啊……”
……
姐姐被抓回去丢在了爹娘的房间的土炕边上。
我躲在门边听着里面的声音。
是皮带抽在皮肤上,拳脚落在身上,身体撞击土墙发出的沉闷声响。
可是我没有听见姐姐哭喊过一声。
白天我趁着爹娘去刘瘸子家讨要彩礼的空隙悄悄跑回家。
看到姐姐的那一刻我才明白她为什么挨打的时候没有哭。
她被装在一个很小的木头箱子里。
整个人蜷在里面。
手脚被捆住连在一起绑在身后,脸上贴了三四层的胶布,只剩下一双绝望的眼睛露在外面。
我哭着扑过去,颤着手要给她解开已经被血染红的绳子。
可是结打得太死太紧了。
我手上的茧磨破了都解不开。
“怎么办?”
我哭着问。
“对不起。”
我为什么要出去找姐姐,要不是我她现在已经逃出去了,就不会被关在这里被打得面目全非。
姐姐看着我摇摇头,她想像以前一样对我笑一笑,但是脸上缠得紧紧的胶布使她疼得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