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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跃得太高了,取了小剪子铰短了烛芯。帐子里暗了下来,但如此烛火大概能烧彻夜了。
曲尘凑近烛火低头纳鞋底,手边的暗影里,已有了一对婴孩小鞋的鞋面,红绸底子刺金线。金线只是稍有不平整,光泽却是不减,几乎看不出是从她的旧衣服上拆的。她的儿子是未来的小世子,再难的日子她也要给他穿得体体面面。
近来她常在长夜里清醒地坐着,一来是孩子要喝夜奶,二来是有一件事,她忍不住反反复复地思忖。她告诉自己,是因为高承钧打过来时,她即将临盆,苍朝雨才不带她走的。她还告诉自己,是因为自己料着有几分少年情分作保,高承钧不会为难她,她才主动留下来的。她整晚想着自己留在安城的原因,又用做针线打发想心事时手里的空余,直到天亮才会安心睡着。
“曲娘子,曲娘子,世子从营中派了人来接曲娘子。”紫笋跑进寝房,眉飞色舞。
摇篮里的孩子刚睡着,被闹醒了哇哇哭。画了一半的花样子被掀帘灌进来的风卷走,墨笔滚在地上干了毫尖。曲尘睁开眼,从镜台上支起身,就着昏黄的铜镜面掠平了鬓边发丝。
一醒来就听见了她期待多时的一句话,她对镜中人笑了笑。镜中人也对她笑了笑,只是眼圈子发青,口唇苍白,起了皮。她急抿湿了唇,小指在胭脂缸里蘸了蘸,为唇匀了红润。走出两步又坐回去,捡起丝帕擦去了唇脂。还是憔悴可怜一些得好。
“小公子还哭着呢。”紫笋说。
“让他哭一会儿吧。等他明白哭不会把哄他的人带来,他就不会哭得那么烦人了。”曲尘冷冷道。
“可小公子还不到懂道理的年纪。”
“这不是道理,这是规则。”曲尘催促紫笋跟上。
一个月前,高家军推进到了安城近郊,秦王世子苍朝雨把府库中的资财转移完了,家中仆婢也遣散十之七八。还有两三成的人誓要追随世子鞍前马后、赴汤蹈火。苍朝雨答应带他们走。
最后轮到折竹院的曲尘了,苍朝雨来看她,把耳朵伏在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说:“我听见了,小家伙胎心跳得很稳。”这句话中透露着两层喜悦,曲尘跟着微笑颔首。
“小家伙要来这世上,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