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头面人物都知道,陈俊山已经入股慎余堂名下的天海井。
同治十年,这口井凿锉两年,久不见卤,慎余堂耗干现银,余立心的父亲余朗云无奈之下,已经决定将其股份卖给另外几个陕帮商人。两边谈判数十日,正在八店街的陕帮商号里订契,家中忽然来人急报,说夫人难产,余朗云急赶回府,甫一进门,已闻啼哭,母子双全。刚出生的余立心浑身粉白,心口却有淡红胎记,细看形状极像盐场天车,余朗云那时尚不知道,这将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待到他收拾妥当重新出门,已有师爷来报:井下已出卤,且水高近十尺。生意当然即刻取消,余朗云让师爷赶去商号,承诺赔偿毁契损失一万两白银,他自己连轿子亦来不及坐,骑了快马前往井上,二里外已闻卤水苦咸味。晴空朗朗,见黄黑卤水半悬空中,状如涌泉,等走到近处,才知道井下喷力太猛,难以控制,后来井户只能将竹制平盘置于井口,让卤水沿边缘流入存卤的楻桶。余朗云将这口井命名“天海”,传至余立心手中,四十年来它始终一月出卤三万担,有这口井傍身,陈俊山旗下军队这一两年,应是不愁军饷。
陈俊山和随从的马都拴在河边黄桷树下,看来是冒雨骑马前来。天色微亮,余立心见二十米外的陈俊山着灰蓝色德式军服,长筒枣红皮靴,脱了军帽,腰间皮带上别一把驳壳枪。为了向革命军示决心,陈俊山早在起义前已剃须剪辫,过了三个多月,脑门上长出茸茸新发,这么隔着河上水雾看去,余立心只觉得这相识三四十年的旧友辨不清面容。
陈俊山笑着走过来,道:“立心兄好早,吃过没有?我那边倒是有几个笋干肉包,只是隔了一两个时辰,怕是已凉了心。”
余立心理理长辫,示意胡松递上竹编保温杯中的热茶,他吹掉茶沫,漫不经心答道:“俊山兄客气,这批盐数量不多,你何必亲自前来,有我看两眼也就是了。”
陈俊山道:“兄弟我初涉盐场,多来看看是应该的,何况那船花盐……多少还是不放心。”他故意一顿,并不明说那船花盐究竟怎样,就转了话锋,“立心兄等会儿可是要往井神庙去?”
余立心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