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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从里面打开了,门中走出来一个出门采买的婢女,门开门关的空档,自珍见门内后花园中,坐着一个身穿玄色长袍,手执书卷的男子,男子虽清瘦,但是却端坐如钟,目光透亮有神。自珍还想再看时,那门却已经又关上了,只是隐约间有股清凉的气息沁入他的鼻中,令他精神一振。
“这是谁家?”自珍看那婢女走远,悄悄问伙计。
伙计四下看看,俯到自珍耳边,“一个罪臣。”
“罪臣,哪个罪臣?”自珍有些惊讶,他似乎无法将园内那个清癯的男子和罪臣二字联系起来。
“洪君直先生。”伙计快走几步,他显然不愿意和自珍谈及这个惹事的罪臣。
“哦,这位先生我听说过,上书指责今上的错,惹得今上不高兴,被贬到新疆去,后来今上又赦免了他,放他回来了,不过不让他再离开阳湖半步。可是我怎么觉得他不是罪臣,臣子向皇上提意见,也没有违反律法,怎么能算错呢?”自珍的嗓音细细脆脆的,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毫无避讳。
伙计赶紧打断话题:“小公子快走吧,前面有我们阳湖最有名的大麻糕,外酥里嫩,入口即化,去晚了就买不到了。”
自珍仍然不肯罢休,“那这位先生,被贬回家了,现在都干些什么呢?”
“洪先生号更生居士,自然是更生了,变了一个人,不再管其他事,只埋头考订整理古籍呗。”
“那些被贬的官回到家里,不是纵情享乐,就是埋头到故纸堆中,实在是无趣。”自珍回头看看那宅院,撇了撇嘴。
“北宋的文学大家范仲淹先生不是说了吗,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埋头考证,自然是独善其身了。”这伙计自幼就在龚家,当然也耳濡目染了很多,张口说几句诗词和典故,也是容易的。
“我看不对,独善其身,这天下如果不好,怎么能独善其身呢?”
“那小公子您怎么做呢?”小伙计看自珍一副认真的样子,忍俊不禁。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这才是真君子。”自珍摇摇晃晃地走出巷子,喃喃自语。
小伙计一时语塞。
阳光从巷口泼洒下来,将自珍笼在其中,这孩子稚嫩的脸熠熠生辉,将那巷子中的暗淡,一下子推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