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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员,一年到头,难得出现一次,即使回来,也居无定所,他把锁锁放在舅舅家,一住十年。
舅舅姓区,是广东人,一家人五六个孩子挤在层战前旧楼里,待锁锁并不坏,给她睡尾房,她却与表兄弟姐妹谈不拢。
蒋南孙去过那地方,一道狭窄的木楼梯上去,二楼,门一打开,别有洞天,室内不知给岁月抑或烟火,熏得灰黑,但楼面极高,锁锁的房间有只窗,铁枝已被无数只孩子的手摩挲得乌黑发亮,隔一条巷子,对面是面包店的作坊。
窗下的书桌是锁锁做功课兼招呼小朋友的地方,每到下午三点,新鲜面包出炉,香闻十里,南孙爱煞那间小房间的风景,永远忘不了烤面包香。
做面包的伙计只穿内裤操作,使南孙骇笑,男人,对小女孩子来说,是多么古怪而又陌生的动物。
她们剪一样的发型,用一样的书包,心事,却不一样。
锁锁对南孙说:“舅母对我好,是因为父亲付她许多津贴。”
南孙说:“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好,总有原因。”
锁锁说:“你母亲爱你,就没有原因。”
南孙笑,“那是因为我是个听话的女儿。”
锁锁说:“照你这样说,只要有人对我好,不必详究原因?”
“当然,否则你就要求过高,太想不开。”
“我喜欢你的家,与父母同住,正常而幸福。”
南孙不响。
过了足足一年,她才问锁锁,“猜猜为什么我叫南孙。”
锁锁说:“你家的长辈盼望有个男孙。”
是的,蒋氏一家四口,老祖母一直等待男孙出世,南孙的父亲结过两次婚,第一次没有孩子,第二次生下女婴,祖母得到消息,照样叫了牌搭子来搓麻将,一连七天,都有借口,直至南孙母女出院,没去探望过她们。
然后还给了一个这样的名字。
锁锁说:“你母亲的涵养功夫倒是好。”
南孙笑:“在人檐下过,焉得不低头。”
南孙的父亲是纨裤子弟,靠家里生活,这个祖母不比别的祖母,钱的声音最大,老人家一直有尊严。
南孙把事情说出来舒服得多,“你明白了吧。”
锁锁说:“家里面有这样一位生命之源,真正吃不消。”
“毕业之后,我们搬出来住。”
“对,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