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打过姐姐。
小时候，巧儿和荻花都很羡慕姐姐，因为她从不用挨打。
直到姐姐十四岁挂上了牌子，嬷嬷说，姐姐要闭门见客了。
姐姐不愿意，跟嬷嬷闹得厉害，哭着喊着叫妈妈，一声一声地哀求，头一个接一个地磕。
嬷嬷说，快去拦着，磕破了相，还怎么卖钱呢？
姐姐急了，梗着脖子，说你们若要逼我，我宁愿一头撞死！
说完这一句，嬷嬷一口唾沫啐在她脸上，说大小姐，今时不同往日，你可别给你自己找不自在！
姐姐要寻死，嬷嬷喊两个龟公逮住了她。
当夜，他们抓走了巧儿和荻花，说你要是不听话，再敢寻死觅活，你这两个妹妹，都活不过今晚。
姐姐挂牌子那一天，乐舫的歌舞，吹奏，哪怕酒菜都是空前的好，王巧儿从没见过那样的气派。
那天的姐姐穿着绸缎制成的新罗裙，涂脂抹粉，珠翠满头。
她永远都记得那天的姐姐——真美啊。
那样美的妆色，那样美的容姿，就连她眼底的哀愁，都像是冷冰冰的一汪水，激起台下的看客一浪高过一浪的高呼。
口哨声中，帘幕之后，姐姐怀抱着琴，双眼空洞地坐在那里。
这些人，都曾是她父亲敌党的同僚，或是狼子野心的属下。
如今，他们要在女儿身上翻身做主，扬眉吐气。
嬷嬷满脸堆笑，高声吆喝道：”各位老爷，今儿您不白来，赶上我那亲亲女儿挂牌子！”
底下有人喊道：”你这老奸妇，人家相门千金，怎么是你的亲女儿？
莫非你竟是前朝相夫人？”
哄的一声，男人的笑仿佛滚开的油锅，滋啦作响。”
前朝左相，佐国虽无方，教女却有方！
我早听说他那颗掌上明珠是声色动人，容姿倾城啊！”
嬷嬷仍笑，搭茬道：”明珠也好，莹玉也罢，今天都是走下高阁，任君采撷！
还请各位不吝**啊！”
哄笑声中，帷幕缓缓拉开，姐姐垂着双眸，静静盯着脚尖。
鸦雀无声。
每一只眼睛，都紧紧地盯着她面纱之下，裸露出的一点点皮肤。
每一束目光，都狠狠打在她纤弱发抖的身上。
在多年以后的将来，王巧儿，荻花，她们也见着了那样的目光。
凶恶似虎，残猛如狼。
良久，不知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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